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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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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大樹拽著傅南生在深夜的巷子裏匆忙亂逃,躲避賭坊裏追出來的打手。

好不容易躲過去了,張大樹驚魂甫定,喘著粗氣回頭看傅南生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做什麽?”

傅南生似乎也跑得累了,靠在墻上上接不接下氣,半晌才咽了口唾沫,啞著聲音道:“我就這麽玩兒的,早跟你說了你養不起我。”

張大樹盯著他沾了血的嘴唇開開合合,又聽他這樣說,想起他對小侯爺的百般討好,不由得惡向膽邊生,抓著他的手便要去吻他。

傅南生卻忽然偏過頭去,佝著腰,扶著墻,幹嘔起來。

張大樹忙問:“怎麽了?”

傅南生擺了擺手,有氣無力地道:“跑得太急了,不舒服,也沒吃什麽東西,光喝酒了。”

張大樹心疼地道:“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。”

傅南生看他一眼:“你還有錢嗎?”

張大樹上下摸了摸,尷尬地道:“或許可以先賒著。”

傅南生又皺起了眉頭看他。

張大樹忙道:“或者我回府裏拿……”

傅南生沒好氣地道:“跟我來。”

傅南生帶著他到了城門附近,讓他找個角落躲著,自個兒整了整衣裳,去了城門樓上。

陳飛卿今晚在這裏有事,好不容易得空讓人買了碗餛飩在吃,剛吃幾個就見傅南生過來,不由得問:“你又幹什麽了?外罩呢?你額頭上怎麽回事?”

“沒流血了。”傅南生不在意地摸了摸,道,“別管那麽多,先給我錢。”

“……”陳飛卿掏出點碎銀子給他,“那邊有清水,洗一洗,我帶了傷藥。”

“不塗,不好看。”傅南生看到碎銀子就皺眉,“多給一點,這麽少。”

陳飛卿道:“我只帶了這麽多。”

“你越來越窮了。”傅南生咬牙切齒,痛心疾首,“我記得你帶了銀票的,去哪兒了?”

陳飛卿道:“花了。”

傅南生更不高興:“沒一個子兒花我身上。”

本來銀票也是皇上給了辦差事的,又不是拿來養家的。陳飛卿岔開話頭,問:“你究竟要幹什麽?”

傅南生道:“吃東西。”

陳飛卿道:“我剛讓人幫我買了碗餛飩,你若要吃,我讓人再幫忙買一碗。”

傅南生小聲罵了一句,也不知道在罵什麽,坐下去端著他剛吃的那碗餛飩吃起來。

陳飛卿無奈,還好隨身帶著手帕,浸在清水當中打濕,給傅南生擦額頭上的血,邊道:“我也餓了,你慢點吃,我再讓人買一碗。”

傅南生舀一個餛飩塞他嘴裏面,道:“別管那了,真不痛。你快去借錢給我,至少也給一張銀票,我急著用。”

陳飛卿問:“你大半夜吃什麽非得要銀票?”

“你一個小侯爺給張銀票需要問這麽多?”傅南生連餛飩帶湯都吃完了,將碗一擱,“算了,哎別弄我額頭了,我不塗藥!”

他推開陳飛卿的手,解下陳飛卿腰間的玉佩,道:“我改天一定原物奉還,先借著用用。”

陳飛卿:“……”

張大樹終於等回了傅南生。

傅南生轉著手上的玉佩,笑著道:“走吧,去吃飯。”

他們敲開了一間酒樓的門,那守門夥計正要發火,卻聽得傅南生道:“找你們掌櫃看看這塊玉佩,再決定做不做我的生意,夠你們吃好幾年的。”

夥計迎來送往的也算識貨,一看這玉佩便價值不菲,急忙打著笑臉將人迎進去坐著,去後院裏找掌櫃的掌廚的。

張大樹只覺得今夜裏和做夢一樣,此刻坐下來才清醒一點兒,怔怔地看著傅南生,心中洶湧澎湃。

傅南生這也……這……這……

傅南生笑著看他:“被我嚇到了嗎?”

張大樹遲疑著搖頭。

傅南生喝了口茶:“我活得本來就不易,不尋些刺激,還活著做什麽。”

張大樹有些憐惜地看著他。

“往後你不要再惦記著我,”傅南生道,“你養不起我的,我也過不了拮據的日子。你沒瞧見剛才嗎,小侯爺隨手便能給我一塊價值千金的玉佩,能讓我買十間賭坊,而你呢?”

張大樹心想,自然是這樣,傅南生自然過不了拮據的日子,也不該過那樣的日子,只該錦衣玉食地養著。

他便默然地等著飯菜送上來,默然地陪著傅南生吃東西。

傅南生吃得很少,也很慢,大約是為了維持身段。

張大樹愈發的心疼起來。

傅南生吃著吃著,忽然落下了淚來。

張大樹一怔:“南生……”

傅南生一面哭,一面繼續吃東西。

“你這樣,也並不開心嗎?”張大樹心疼地問他。

傅南生看著他,半晌才道:“誰讓陳飛卿有錢呢。”

有錢的陳飛卿又在城門樓上吹了好一陣夜風才等來自己的餛飩,肉的還沒了,全是素的,草草吃完,困得不想動,便裹著毯子找地睡覺。沒睡多久,天就亮了,城門樓下百姓們熙熙攘攘,熱鬧得很。

陳飛卿下了城門樓,打算回山莊裏去。他沿著路慢慢地走,忽然見著傅南生與張大樹從酒樓裏出來。

陳飛卿原本也沒打算出聲,是傅南生先看見了他,立刻背過身去,朝張大樹低聲道:“你走吧。”

張大樹也看見了陳飛卿,猶豫道:“我……”

“我讓你走。”

傅南生神色覆雜地看他一眼,轉身朝陳飛卿過去了。

張大樹只能看著他過去。

傅南生來到陳飛卿面前,低眉順眼地問:“你要回山莊嗎?我和你一起。”

陳飛卿又看了眼張大樹,看回傅南生的身上:“你一夜都沒回去嗎?”

傅南生道:“是。”

“你那傷不塗藥容易留疤。”

“再好看你也不會看,留就留。”

陳飛卿又道:“那塊玉佩是朋友送給我的。”

傅南生低聲道:“晚點就還給你,走吧。”

陳飛卿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麽鬼,只好和他一道朝山莊的方向走去。傅南生走出去一些,回頭越過重重的人群,遙遙地不舍地對上了張大樹的目光。

陳飛卿問:“那是誰?”

傅南生回過頭來,道:“姚乙的一個遠方親戚。”

“你若用他做線,難免會引起姚乙的防備。”

傅南生笑了笑:“我可什麽都沒要過他的,也什麽都不會跟他要,我只會送給他好東西。”

聞言,陳飛卿看了他一眼。

傅南生問:“你吃醋了嗎?”

陳飛卿道:“沒有。”

傅南生反倒不高興:“如今連醋也不吃了。”

陳飛卿道:“一晚上饑腸轆轆,不能吃酸。”

傅南生忙道:“你不是說還能讓人買一碗過去嗎?”

陳飛卿不說話,朝前走。

傅南生跟著他:“先去吃點東西。”

“回去山莊裏面,我吃東西,你塗藥。”

傅南生卻不肯,伸手就去拽他:“先吃東西。”

陳飛卿不想與他在街頭拉拉扯扯,只好與他走遠一點,去到一個早攤兒上面。傅南生輕車熟路地從陳飛卿身上找銅板兒,全給了攤主,說要自己親手來做。攤主的攤子還沒擺完,樂得清閑,便讓他去了。

陳飛卿看著傅南生在那兒煮元宵,不由得也笑了起來,多少有幾分無奈,是真拿傅南生沒法子。

笑著笑著,陳飛卿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詭異香氣兒,頓時心中一沈,不動聲色看向周圍。

傅南生將熱騰騰的元宵端上桌,問:“怎麽了?”

陳飛卿低聲道:“我聞到屍油的氣味了。”

傅南生低頭自己先吃了一粒元宵:“那我最近不亂跑了。”

陳飛卿看向他,想了想,道:“恐怕他是沖著皇上來的,但亦會糾纏你,你平日多與我們在一塊,他近不得身。”

傅南生很乖地點了點頭,看著他同樣低頭吃元宵,一口咬下去,芝麻餡兒全湧了出來,便饞了起來,道:“我還是覺得你的比我的好吃。”

陳飛卿好笑道:“你每次都這樣覺得。”

“是真的啊,上一次你給秦大人摘果子就是這樣,他自己拿的就澀,你拿的就甜。”傅南生道,“你就是比常人的運道好,什麽都是你的更好。”

陳飛卿不理他的胡說八道。

傅南生卻越看越饞,從陳飛卿腰間扯出紙扇一打,擋在他的臉前頭,湊過去搶他嘴裏的元宵吃。

陳飛卿急忙躲開了,匆匆地看了看周圍,還好他倆坐在角落裏,攤主正忙碌著,似乎並沒有人看見,但陳飛卿仍然警告地看了眼傅南生。

傅南生卻毫不在乎,得意洋洋地嚼著搶來的半粒元宵,含糊著道:“確實更好吃。”

陳飛卿嘆了聲氣,無奈地搖頭:“怕被人說也是你,胡鬧也是你。”

傅南生裝作沒有聽到。

“快點吃完回去塗藥,究竟怎麽回事?”

傅南生不理他。

姚乙不大不小地發了一通火。

他惱怒地瞪著張大樹:“我與你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,但你爹娘領你過來謀差事,我虧待過你嗎?我好吃好喝地待他倆,還讓你在府裏做賬房,我缺你這一個賬房?都是看在親戚的情面上,看你爹娘老實,也看你老實!”

張大樹跪在地上,一張臉憋得黑紅黑紅的。

管家又要將他拖下去打,姚乙卻擺了擺手,嘆氣道:“也罷了,到底是親戚,鬧出去他也沒法做人。”

張大樹哭著道:“我錯了老爺,我再不敢了。”

“你一錯再錯,起初管家看你拿得少,也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你敲敲邊鼓,沒揭穿你,你膽子卻越來越大,你……唉,我反正是不敢用你了,你自尋出路去吧。”姚乙皺著眉頭,又嘆了一聲氣,“走吧,那些錢你必然也還不起,就不要還了。”

張大樹不願意走,趴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求饒,最終被護院給拖出去扔出後門,不多久後門又打開來,將他的幾件衣衫鞋子扔出來。

張大樹茫然地坐在地上,不知如何是好。

姚乙卻坐在房裏悠閑地品茗,並不像剛才那樣惱怒了。

管家擔憂地問:“老爺,不是說張大樹與那位欽差——就這樣將他趕出去好嗎?”

姚乙笑道:“你當傅南生真喜歡他這個人呢?你老爺我將他趕出去,正好便宜傅南生對他隨叫隨到,還免得要過我這趟面子。”

管家又問:“可若張大樹一時惱羞成怒,向傅南生賣府裏的事……”

“張大樹那腦子比被白蟻蛀過的還空,傅南生問得出個鬼來。”姚乙瞥他一眼,“不論傅南生打的什麽主意,若他真是想從張大樹這打我的主意,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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